曹芳很無語,更多的是無奈。
曹洋這性子,的確不討人喜歡。
真是委屈杜預了。
他自我解嘲的擺擺手。“說說和逌吧。你見過他沒有,為人如何?”
曹洋搖搖頭。“我沒見過他,但司空對他印象不錯。本想辟他為吏,卻被他婉拒了。說是學術不精,德業未修,還要再讀幾年書才行。”
曹芳不置可否。
對所謂的名臣子,他一向不敢恭維,尤其是這種拒絕三公辟除的,大多是邀名而已。
家有良田百頃,往來皆是二千石,又是名臣之子,還怕沒官做?
要么就做散騎、尚書這樣的清貴官,誰稀罕一個司空府的掾吏。
沒等曹芳在心里吐槽完,曹洋又補了一句。“和氏可能是潁川名門中唯一一個沒有侵占土地的。不僅沒有侵占土地,還活得很清貧,連家里的田都賣完了。”
曹芳一愣。“當真?”
曹洋淡淡的說道:“妾也不知真偽,只是聽司空如是說。陛下若有興趣,派人去查一查就是了。”
曹芳神情嚴肅。
他的確想派人去查一查。
如果真如曹洋所說,和逌不僅沒有侵占屯田,還將原有的田都賣了,就算和逌什么本事也沒有,他也要用。讓那些偽君子看看,也讓天下人看看,朝廷不是不用君子,是不用偽君子。
正事說完,曹洋就起身告辭。
曹芳也沒攔著,曹洋就這性子,倒也不是故意傲嬌。
曹洋走到門口,又停住了腳步,猶豫了片刻,轉頭看著曹芳,嚅了嚅嘴,似乎想說什么。
曹芳一開始沒注意,等他看到廊下的影子,抬起頭來,曹洋已經轉身走了。
曹芳無奈的攤攤手,對一旁的尹大目說道:“我又說錯什么了?”
尹大目滿臉堆笑。“陛下什么也沒說錯。只是長公主向來話少,今天突然和陛下說這么多話,想必是有些不自在吧。”
曹芳覺得有理。
在他記憶中,曹洋的確是第一次說這么多話,幾乎是之前的總和了。
他將曹洋的事暫時拋在一邊,重點考慮和逌。
和逌是潁川人,按理說,向鐘會打聽一下是最方便的事。可是考慮到鐘會與和逌在道德觀上的分歧,怕是很難從鐘會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。
曹芳問了問尹大目。
尹大目對和逌沒印象,卻對和洽有些印象。
說起來,和洽是個特立獨行的人。不管什么時候,他都與別人格格不入。
初平年間,天下大亂,潁川人大量北上投奔袁紹時,他選擇了去荊州。
在荊州,很多人依附劉表,心安理得的享受上賓之禮時,他遠避武陵。
建安年間,天子都許,很多人匯集許縣,他在武陵安然不動。
建安十三年,武皇帝平定荊州,他在丞相府任職。毛玠、崔琰負責選舉,重視品德,分明對他有利,他卻說毛玠、崔琰要求太高,有失偏頗。
可是當毛玠因為崔琰鳴不平而被武皇帝下獄時,他又為毛玠陳情。
聽了尹大目的解說,曹芳有點信心了。
和洽應該是個比較純粹而理性的儒生。他既不像某些人一樣口是心非,也不像某些人一樣極端固執。他既堅持原則,又理性現實,秉持中庸之道,頗有夫子遺風。
夫子從來不是一個走極端的圣人,而是一個有溫度的正常人。
只是這樣的人通常都不適合在官場上混。
所以夫子一輩子蹉跎,和洽雖然官至太常,還是窮困潦倒,最后不得不賣祖產以維持生計。
但凡和逌繼承了一點和洽的家風,成為偽君子的可能性都不大。
盡管如此,他也沒有立刻發出詔書征和逌入朝,而是再等一等。
以詔書征某人入朝,不應該成為一個司空見慣的常例,而應該有一定的象征意義。
既然有象征意義,就不能不慎重。
他決定先給桓范、賈充行文,向他們了解一下和逌為人。
——
司馬蘭、司馬英被從輜重營帶了出來,與羊徽瑜見面。
雖然在輜重營沒受什么苦,但心理上的壓力還是讓她們備受煎熬。如今終于重見天日,大有劫有余生之感。她們抱著羊徽瑜哭成一團,再三表示感激之情。
在她們看來,羊徽瑜一定付出了巨大的犧牲,才爭取到了天子的恩賜。
羊徽瑜卻告訴她們,為你們求得赦免的不是我,是齊長公主。
司馬蘭、司馬英大感詫異。
她們與齊長公主素無交情——準確的說,是齊公長主與任何人都沒交情——齊長公主怎么會為她們出面懇請天子?
羊徽瑜也不太明白其中原委,只能讓她們立刻去拜謝齊長公主。
天子很快就要起程,時間有限。
司馬蘭姊妹不敢怠慢,立刻趕去拜見曹洋。
對她們的感謝,曹洋不愿意接受,推說這是司空的面子,與我無關。
此外,司空之所以施以援手,是看你們的姨父和逌的面子,和你們的外祖母德陽鄉主、舅舅夏侯玄沒什么關系,自然也不需要你們的報答。
如果你們真的感激他們,好好侍候天子就行。
司馬蘭姊妹早就知道曹洋不喜歡與人交結,對她的冷淡倒也不意外。她們再三致謝,表示一定盡力侍候天子,不會辜負任何人,這才告退。
張云英隨曹洋返回蒲子,行在內務改由劉招弟負責,司馬蘭姊妹也就成了劉招弟身邊的人,順便接替了羊徽瑜的部分工作,教導劉招弟、劉憲讀書習禮。
她們沒有羊徽瑜的能力,做不了教習,只能做伴讀。
幾天接觸下來,劉招弟意識到這她們雖然出自高門,但學問和羊徽瑜沒法比,甚至不如呼延藥。
劉招弟隨即向曹芳提出申請,司馬蘭姊妹可以做宮人或者女官,卻做不了教習。天子要么另外聘請一個合適的人選,要么就由呼延藥接任。
曹芳沒有立刻答復,而是接見了司馬蘭姊妹。
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們。
見到真人之后,曹芳才明白羊耽夫婦和曹洋為什么那么有信心。
她們集中了司馬氏和夏侯氏的優點,不僅身材高挑,即使與劉招弟、劉憲相比也毫不遜色,而且容貌出眾。就算不是國色,也是一等一的美人。
普通人看了很難不動心。
以曹家好色不好德的家風,喜歡上她們是很自然的事,哪怕她們是司馬師的女兒。
但曹芳不是普通人,他是見多了絕色的穿越者。
他不愿意將仇人之女留在身邊,更不愿意將她們當作枕邊人。他答應曹洋赦免她們,留在宮里,卻不會當她們當作自己人。
他對女人的看法,與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都不一樣。
身為皇帝,他不可能實行一夫一妻制。
但是,他也不會讓自己變成種馬,以子嗣為名肆意播種,將女人當成純粹的工具。
他還是對心靈有點追求的。
“從現在開始,你們就是自由人了。可以選擇留在行在做宮人,也可以離開。你們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,耽擱不起。如果有合適的人選,還是早點嫁人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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