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華贊同鐘會的觀點。
當前最重要的事,就是嚴懲叛徒。
讓所有背叛朝廷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,遠比敲打幾個桀驁不馴的老臣更重要。況且敲打也分很多種,殺人固然很重要,誅心更重要。
讓太原人意識到朝廷今非昔比,禁軍戰斗力強大,比多殺幾個人有效。
更何況還是借刀殺人,遠不如直接懲處來得光明正大。
徐霸、張威等五兵尚書聽了,也覺得這個方案可行。禁軍的戰斗力已經得到驗證,付出的代價有限,效果卻極佳,值得一試。
見這么多人都贊同,曹芳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,還是從諫如流,接受了鐘會的建議。
如無必要不違眾,這是諸葛亮的教訓,司馬懿曾多次提及。
沒有充分的理由,在不能說服眾人的前提下,依靠個人權威強行推進某個決策,手下人會有一萬種不同的方法讓你的計劃流產。
他清楚,夏侯績、曹興也會贊同這個方案,尤其是曹興。
他渴求一戰。
讓他首戰,他一定會全力以赴,打出漂亮的戰績。
盡管如此,會議結束之后,曹芳還是將鐘會留了下來,開門見山的問他,是不是太原人找你說情了,又給了你什么樣的好處。
他可以容忍鐘會耍小聰明,但他不能讓鐘會把朝堂當講堂,像談玄論道一樣顛倒是非,互為甲乙。
鐘會很乖巧,坦言王廣、王深找了他,請他出面說和。
但他隨即又表示,他之所以接受王廣、王深的請求,并非是因為他們給了他什么好處,而是因為他認為這樣對朝廷更有利。
山東出將,山西出將。要平定天下,要驅逐胡虜,山西人必不可少。朝廷敲打山西人是應該的,但不宜過火,以免傷了將士之心。
王凌已逝,王昶也識趣,對他們的敲打已經到位了,沒必要逼得太緊。
曹芳笑笑,算是接受了鐘會的解釋。
鐘會隨即又提到了王廣請托的另一件事,希望天子酌情考慮,納劉豹之女劉招弟或呼延彪之女呼延藥入宮。
曹芳皺起了眉頭。“鐘士季,你現在連朕的主都敢做了?”
鐘會嚇出一身冷汗,連忙拜倒在地。“陛下言重了,臣豈敢。臣只是進言,允與不允,全在陛下。”
曹芳也不叫鐘會起來,就讓他跪著,淡淡地說道:“你既然進言,想必是覺得有理。來,讓朕聽聽你的高論,看看納兩個胡女入宮,對朝廷有何等影響。”
“陛下,高論不敢當,些許非議倒是有的。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,聽臣一言。”
“說吧。”
“陛下以為,武皇帝何以多子?”
曹芳一愣,不悅的瞇起了眼睛。
鐘會花樣多,也知分寸。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,他不會輕易提到先帝,尤其是武皇帝曹操。
搬出曹操,往往意味著他勢在必得。
“你說呢?”
“多納人妻。”
“……”曹芳一下子愣住了,瞪大眼睛,看著鐘會。
這是人話嗎?
這是你鐘會該說的話嗎?
“陛下,民間有諺,婦人生產如同生死關,能闖過此關的才是貴人。武皇帝多納人妻,且大多是曾經生育過子女,已經闖過生產關的婦人,為武皇帝生兒育女對她們來說都不是難事,故而武皇帝多有子女,縱有夭折,依然數量眾多,足以從中挑選合適的子嗣……”
鐘會侃侃而談,曹芳也算是大開眼界。
這個時代技術水平有限,不孕不育是普遍現象,難產率也極高,生育是一件很依賴人品的事。
皇后甄瑜難產而死絕非孤例,而是正常情況。
貴嬪張云英等人入宮多年,未有生育,也不全是曹芳不努力,很可能就是懷孕難,甚至不孕。
這樣的事,在文皇帝曹丕、明皇帝曹睿時已有征兆。
曹丕、曹睿宮里都不缺女人,但子女都不多。算上夭折的,他們依然遠遠不如武皇帝曹操。
原因之一,就在于他們宮里的女人雖多,人妻卻少。
畢竟他們身為皇帝,不能再像武皇帝曹操一樣將對手的妻妾收為已有。
曹芳不近女色,從道德角度來說,當然是好的,但是對子嗣來說,卻是一個重大隱患。
要解決這個問題,一般來說,有兩個辦法。
一是多納美人,用數量來保證機率。
二是精挑女子,多選那些子女眾多的家族的女子。通常來說,能不能生是有遺傳的。兄弟姊妹多的人,通常生育能力都強。
除此之外,有胡虜血統的女子能生,也是民間共識。
為什么很多人喜歡瑯琊的女子?
因為瑯琊有不少中山國遺民,女子不僅身材高挑,皮膚白晳,相貌出眾,而且能生養。
武宣卞皇后、江東孫吳的吳夫人都是如此,任城王曹彰的黃須與孫權的紫髯就是證據。
卞皇后生四子,吳夫人生四子一女,都是最佳的婚配人選。
曹芳不好女色,是好事。畢竟女人多了傷身體,不利養生。
為了子嗣著想,挑選有胡虜血統的女子入宮,就成了最佳選擇。
具體到眼前,納劉招弟、呼延藥入宮,還有安撫未叛的三部匈奴,為不久后嚴懲背叛的兩部匈奴做準備的意義。
匈奴人入塞多年,一下子全部趕出去,不太現實。
讓他們漢化,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
胡漢雜居,互相影響是必然的事,胡人漢化,漢人胡化,在太原已經是既定事實。朝廷不接受,匈奴人只能和太原人聯姻,將來就成了太原人的助力。如果朝廷出面,納匈奴女子入宮,這些匈奴人將來自然傾心朝廷,而不是成為太原人與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。
曹芳聽完,認真的打量著鐘會。
如果不考慮鐘會為了完成王廣請托而巧辯的因素,他這番話的確有其道理。某種程度上來說,甚至是代表了民族融合的正確方向,自有可取之處,讓你不得不服。
此人品行雖差,眼界卻著實超出同代人一籌不止。
況且,從那兩個匈奴女人的名字,他又想到了一個問題。
劉豹以長壽著稱,史上還有一個兒子叫劉淵,是后來五胡亂華的第一胡。
劉淵的母親,就是呼延氏。
劉淵此刻還沒出生,這呼延藥不會就是后來劉豹娶了之后,生下劉淵的呼延氏吧?
如果真是這樣,那倒是有必要截胡,讓劉淵那個禍害別出生了。
從劉豹之女名為招弟,還沒嫁人來看,劉豹是晚婚晚育的模范,至今還沒兒子。如果不娶呼延氏,不生劉淵,劉豹大概率要絕后。
五部匈奴又去一部。
“你見過那兩個匈奴女了嗎?”
“陛下不允,臣豈敢見。”
“去見見吧。”曹芳露出無聲的微笑。“若是還行,就下聘,朕納一個,你納一個,如何?”
鐘會一愣。“陛下……”
曹芳笑容更盛。“你很快就要單立門戶了,卻還沒娶妻。化胡為漢這樣的大事業,只有朕一人哪能行,你身為朕的心腹,理當贊助一下。士季,你不會不肯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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