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子里面的冷意比這冬日還要讓人頭腦清醒。
十二上前,刀未出鞘,示意離開。
龐陽眼眸未抬,卻是跪在了門口,“龐陽逾越,上雙州事情結束之后龐陽會去領罰。”
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,十二萬,他并不自負。
“嗯。”屋子里面的聲音不急不緩,沒有任何的情緒撥動,就像是那會引起姑娘膽顫嬌羞的眼神她并未看到一樣。
十二收回劍鞘,微微撇了撇頭想要細聽里面的聲音。
他想要知道他的主子是否有情……
可他聽到的只有上床的聲響。
這一刻十二看著地上的龐陽像是在看著以后的自己。
龐陽跟隨了多少年所有人都早已經清楚了,可龐陽也始終沒有逃過‘有用’倆個字。
對于主子來說,只要有用,那就可以留下,沒用,就不需要在存在了。
所以不管龐陽是否忠誠,不管龐陽是否逾越,在現在,他還有用,她還信任他,所以主子是不會繼續計較的。
龐陽跪在冰雪凍僵了的泥土上,堅硬似乎穿透了他的心肺。
“跪著做什么,明日趕路。”白果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困倦以及疲憊,龐陽應下了,卻是在天色快要亮時才起身。
前院的房間中,小廝恭敬講述:“赤忠將軍不知道站在康樂郡主門前說了什么,只是最后一直跪著。”
康樂郡主身邊的暗衛和死侍都是皇上賞賜的,就算是被殺了也沒有地方說理去,所以小廝并不敢接近,只敢遠遠觀望。
知州臉色好了一些,可見的沉住了氣,“跪下自然就是受罰了……”
受罰說明赤忠將軍并沒有聽康樂郡主的話!
“事情都吩咐下去,聽赤忠將軍的總不會錯了!”知州看著小廝說:“萬不可大意。”
小廝鄭重應下離開。
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白果已經起身收拾好,長時間的疲憊不是一晚上就可以緩過來的,尤其是趕路時晝夜不停,所以白果臉色可見的蒼白,送白果離開的知州心里面直打突,最后還是問了句:“可要先給郡主請郎中看看?”
這模樣,不知道的還以為昨晚在雪地里面跪著的是她呢。
白果搖頭,緊了緊身上的披風,說道:“知州大人進去吧。”
龐陽在白果旁邊站著,知道白果是沒有辦法自己騎,就將白果抱上了自己的馬。
知州等人神色平靜。
就說一個郡主怎么可能這么快來上雙州,原來是這般。
十二等人紛紛上馬,隨后再一次離開。
這一次龐陽有意放慢速度,馬匹跑的不在如之前那般瘋,白果好受了一些,無神的眼睛在幾個時辰之后才算是緩過來了一些。
龐陽沒有見過這般疲憊的白果,只是將白果盡量往自己的懷里面帶,手臂更是護的小心,讓白果絕不會在恍惚中翻滾下馬。
十二的馬匹就跟在后面,看著龐陽這幅謹慎的模樣眼中情緒頗多。
他記得皇宮里面即便是那些不受寵的妃子被罰了也會生氣幾天,在見皇上更是會哭訴埋怨,但現在這樣上趕著的……
也難怪主子如此信任了,但凡有異心也不會受這個氣。
不過,如果背叛的人就是龐陽……
十二看向了那個將白果身影護的嚴嚴實實的背影,看向完全信任將自己交給龐陽的白果——
如果背叛的人是龐陽,這句話不會存在。
十二不得不承認,誰都可能背叛主子,唯獨他不可能。
又行了一天,天色完全黑透了眾人才落腳在驛站。
白果是里面最廢的一個,下馬幾乎都是龐陽半扶著,在進入房間之后更是不過幾息就沒有了動作聲響。
門口龐陽確認白果已經睡了才回到隔壁房間,只是那只搭在外面的手總是覺得還需要護著什么。
又疾行了倆日白果就可以看到經過的城中已經空了,而這里再往前半天就靠近了前線,也就是沙國正在攻打的萬彩城。
“修整一晚。”之前都是幾個時辰的修整,現在已經快要接近前線,白果并不打算莽撞的就直接去。
十二等人領命,安排了守職就讓其他人都去休息了。
白果沒有直接入睡,等了約有半個時辰就有一商隊服飾的人騎馬奔來,龐陽去將信封接了上二樓遞給了白果,隔絕了其他人靠近白果的任何機會。
“沙國已經破了十一座城,東西南三個方向。”白果將信交給龐陽,“他們果然是想要盡快拿下上雙州。”
上雙州對于成周國來說只是一個州,但對于傾盡國力的沙國來說是糧食和往后強盛國力的開始。
但也因為這樣,成周國就絕不可能允許,更不會在像是夷豐那般的放任了。
龐陽看著信中的內容心中又是一緊,“萬彩城堅持不到明天,上雙州的軍力已經消耗的只剩下八千了,分散到三個方向……最多三天。”
最多三天,所有的兵力將全部被滅。
但距離金林州的援軍到最快也還要四天,四天……足夠沙國完全占領上雙州了。
那他家三小姐還在這里……
白果點了點頭說:“這樣消耗下去就什么都抵擋不住了,所以前線大將軍會選擇一路進行抵擋。”
選擇一路,其他倆路清空各城,但會用一些狠辣的手段阻礙。
“……龐陽哥。”白果看向龐陽,略有些疑惑,“十二萬大軍,真的可能悄無聲息的靠近成周國不被發現嗎?”
龐陽抿唇搖頭,“不可能。”
白果更覺得好奇,“那前線的人怎么會沒有一點消息?”
龐陽看著白果的困惑,沒有說話。
白果從龐陽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,但她什么都沒有說,只是指節輕輕的摩挲,眉心緊蹙。
“三小姐,如果是被放棄,這條路極有可能是被選中的一條。”龐陽看著白果說:“這條路上的城已經空了一半,有足夠時間安排其余幾城的百姓離開。”
白果沒有應聲,腦中卻是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上雙州的布局,隨后更是疑惑的看向龐陽,“你想讓我離開?”
這條路上的百姓是被安排離開了,可這一條路一直往南能打入錦寧州,沒有人會冒這個險,而這件事龐陽又不可能不知道。
龐陽看著白果,“如果真的只是沙國的人,龐陽能護著三小姐離開,但如果有奸細在其中……”
他看到了白果神色之間的排斥,沒有再說下去。
但是他清楚,一但后面的戰爭激烈起來,誰都沒有時間尋找這個奸細,到時候如果白果被盯上……
龐陽看著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白果。
如果她遇到威脅,他會瘋。
白果卻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抬起頭看向了龐陽,龐陽眼中的神情還沒有收掠,心一驚也瞬間涼了下來。
“龐陽哥,你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理智分析這件事,那我身邊只能將你換下去了。”白果這話是從沒有的重,龐陽聽的揪心,更多的卻是慌亂。
不知道為什么,總覺得最近的三小姐……總是故意的說一些話。
可這些話又都是對著他說的。
白果指著信中的萬彩城,“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?”
龐陽在白果開口的瞬間就回神搖頭。
白果指尖頓了下,突然放緩了語氣說:“這里是賭城。”
成周國禁賭,即便有著賭城的說法,但也都是這些人私底下叫,并不敢抬到明面上來,所以即便他們賭博,也都是在地下進行賭。
地下,就意味著有很多的通道可以讓玩客進入,并且躲避官兵的搜查,這樣就很容易藏人。
龐陽聽到這個名字就明白了這座城的特殊,對軍情敏銳的他也頓時沉默了。
“成周國將士節節被退,若是在沒有一場勝戰,百姓可能真的會慌亂。”
商隊里面的人已經混入了百姓中指揮,幫著軍隊守城。
可長久的壓抑總是會讓百姓害怕的。
龐陽說:“前線指揮將軍是衛銳藻。”
衛銳藻,當初定西王上戰場的時候就是跟的他,可以說是定西王的半個師傅。
白果不認識衛銳藻,但是定西王在軍事上面的手段確實出色,如此衛銳藻必定不簡單。
“所以,衛銳藻將軍可能一直在等這一戰。”白果閉了閉眼睛,“休息吧。”
龐陽看著白果點頭,見白果真的沒事才離開。
屋中,白果眼神落在了桌邊燃燒著的蠟燭燈火上……
萬彩城城中。
天色已經黑透了,可無數的火把卻依舊在城墻之上亮著,無數的將士手中武器緊握,臉上身上滿是鮮紅的血,身上的戰甲傷痕累累,像是即將消逝的生命。
在他們猩紅的眼盯著的城下是永遠看不清盡頭的沙國將軍,他們還在往上爬,他們手中的刀劍還在向著他們揮舞!
衛銳藻手中的劍將所有想要爬上來的沙國兵將頭顱收走,這時候雙臂早已經開始發顫。
連著沒有喘息的抵抗,不止他撐不住了,就是將士們都是憑著一腔熱血才一直沒有倒下。
可敵方不同于他們,敵方可以輪流休息,輪流進攻,不給他們休息的機會,讓他們一直處于疲憊中。
又將十幾人砍下城墻,衛銳藻看著已經卷了邊的劍喘著粗氣,一雙讓人膽寒的眼睛掃視了一圈周圍。
沙國的兵將爬上來的不少,他的將士們拼死斬殺,卻又有無數的沙國兵將乘機上來,將他的將士們壓得死死的!
早在天黑之前,他們就讓所有的百姓撤離了,現在,剩下的都是赴死的將士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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